材料一:
世界文学中的经典作品,比如俄罗斯、法国、英国、美国以及拉美等著名作家的作品,里面独特的人物形象、人物命运,都凝结了那个民族的性格特征,代表着那个国家的精神风貌,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比如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写了一个特殊时期的主人公格利高里,这个格利高里在红军和白军之间来回变换身份,这既是他个人生存的需要,也在一定程度上折射了当时的俄罗斯政治力量此消彼长的一种情形。还有南斯拉夫获得诺奖的作家安德里奇的作品《德里纳河上的桥》,围绕一座桥的拆毁与重建,写了“一战”之后各种政治势力几十年之间发生的较量与斗争。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写出了那个国家那段特殊时期的历史,以及置身其中的人们的命运转折。这些都是现实主义写法和现实主义精神比较充分的作品。
从我们国内的长篇创作来看,茅盾文学奖现在已经评了十届了,十届有五六十部获奖作品。回过头去看,给人们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一些现实题材写作并具有现实主义精神的作品。比如第一届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此后的张洁的《沉重的翅膀》、张平的《抉择》、贾平凹的《秦腔》、莫言的《蛙》、陈忠实的《白鹿原》、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金宇澄的《繁花》,以及格非的“江南三部曲”,都是现实主义元素比较充分的长篇力作。这些作品都是作者所写的那个时代、那段历史以及国人的思想状态、时代情绪的一种表达和反映。所以无论从外国来看还是从中国来看,好的作品多是富含现实主义精神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怎样在现实题材书写中做到反映自己所处的时代,并使作品在反映时代的时候又对某些时代的局限进行超越,从而富含现实主义精神?中国当代作家中的先行者,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经验与借鉴。如赵树理,比较典型的例子是他1958年前后往农村跑,知道农村的真实状况是什么,他写了《锻炼锻炼》《套不住的手》《实干家潘永福》等一系列作品。在这些作品中提倡一种“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的精神,这种精神是实事求是的,但同时又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有段时间他就被批评,说他是写“中间人物”的代表作家。但是今天我们回过头去看,恰恰是他深入生活,了解农村的生活,才使他没有顺着当时的时势去说大话、假话,而是写出了反映当时人们真实的状态、真实的情绪和真实的意愿的作品。
(摘编自白烨《现实题材与现实主义》)
材料二:
艺术创作不是凭空臆想、随意虚构,需要坚实的生活积累,正如思想家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所言:“身之所历,目之所见,是铁门坎。”内容丰富、色彩斑斓的现实生活是艺术创作的重要源泉,没有深厚的生活积淀,缺乏切身的生活体验,没有基本的生活常识,想创作出好的生活作品犹如痴人说梦。
生活不等于艺术。知名戏曲理论家何玉人强调:“戏剧要在音乐、表演、程式、舞台限制等因素的规范中进行文学创作。剧作本身还要集中、凝练、有冲突,在一定的时空内实现艺术理想。”剧作家虽然已经掌握丰富的生活和生动的人物,但还必须经过自身对题材掰开了、揉碎了的思考、辨析、反思等一系列的酝酿构思,直至完成充满个人审美体验与思想内涵的艺术创造。现实题材戏剧作品直接取材于生动的现实生活、聚焦活生生的真实人物、依托感人的事迹,还要把题材自身的优势转化为艺术上的优势。戏剧艺术绝非徒有形式的纯技艺的展示和堆砌,相反,历史上经典剧目的铸就都离不开其深刻的思想内涵和独特的人生感悟。然而,人们在注重其思想性的同时,还必须强调作为艺术作品在艺术处理、艺术表现、艺术创造方面的审美特性——艺术性。没有了艺术美感的戏剧剧目如同失去翅膀的雄鹰,再怎么拥有雄心壮志也无济于事了。有些剧目以某位干部为对象,命题作文般恨不得满台宣扬这位干部一心为公、勤勤恳恳、废寝忘食的优秀品质,最终累死在工作岗位上……诸如此类情节的作品并不少见,恰似前文讲的“失去翅膀的雄鹰”。主人公甚至在剧中就是一个没有家庭责任感的工作狂,是一个不管父母、老婆、孩子,还要独断专行牺牲家人的合法利益以突显其高尚品格的人。毫不客气地讲,这种塑造方法绝不是在树立榜样,甚至可以说是在简单化、脸谱化和异化他们,即便真实生活中就是这样大公无私到铁面无情的人,也必须在戏剧舞台上完成艺术性的处理和审美转化。
艺术性是审美领域强烈的感染力,现实题材作品的艺术性包括:形象的典型性和生动性、情节的曲折性和传奇性、结构的完整性和紧凑性、语言的准确性和鲜明性、手法的独创性和多样性,以及审美的愉悦性和观赏性等。知名剧作家郑怀兴用傅山的话来谈编剧创作“曲尽人情,愈曲愈折;戏推物理,越戏越真”,情节越曲折,人物形象越鲜明,戏才越好看,“即此半假半真局面,却是大开大合文章”。写文章要明白晓畅、条理清晰;写戏却正好相反,要千回百转、不厌其烦、曲折不前、峰回路转。这就是戏剧艺术创作的规律,曲折的戏剧性的表达既构建了其艺术性,同时又是艺术性的内在约束。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现实题材戏剧创作只有不断地深入现实生活当中挖掘好的题材,不断通过现代生活故事、人物情感、思想命运,以新的手段和方法展现时代精神,才能实现戏剧艺术新的突破和建设。
(摘编自智联忠《现实题材戏剧创作的几点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