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毛毛
老屋,在经年的风雨中寂寞地老去,可就是这样的一座房于,能让身在他乡的我多少个日夜思不能寐。年少时曾经梦想仗剑天涯,老屋未曾埋怨过我离家远走,无知轻狂,而我如今总嫌老屋离得太远.但它从未埋怨过我迟迟未归。
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近两年的时间,我没回去过乡下的老屋了。秋天的一场大雨把我的心揪回了似近似远的故土。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兜兜转转地回到乡下已是晚上,村口年久失修的马房,也在这场大雨中结来了它真正的使命。穿过柏油路街道,街道尽头路南便是老屋,唯一陪伴老屋的柿子树梢挂着一轮明月,像灯塔给远航的我们照亮回家的路。这座近百年的建筑物经岁月的洗礼,早已不见往日的辉煌。大雨冲刷后的墙体斑驳陆离,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加显得萧瑟和落寞。
许久没住的原因,老屋显得越发清冷,布满尘土的桌椅安详地倚靠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主人回家。墙上的相册也挂满了灰尘,用手抹开尘封的记忆,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把我带回了那些难忘的岁月。
老屋承载了太多的记忆,物质匮乏的年代,老屋把我的童年拴在了炕头,光着屁股蹭着行席,倚靠在祖母的怀里.聆听那些古老的故事。母亲的针线筐,永远摆在炕头,时不时地拿出来摆弄。心灵手巧的母亲会在某个清晨,变戏法似的给我和妹妹变出一双漂亮的鞋子,或是一身合体的衣服。记忆中的父亲从四轮车到货车;从货车到客车;从客车到货车,为了这个家永远在不停地奔波着。岁月的无情使父亲本就不健硕的身体更加消瘦,我们却无能为力。
父母都是热爱生活的人。所以青石板地面的院于里没有破败不堪。虽陈旧但井然有序,那时,别人家的空地望都是种蔬菜花果,父母居然在房前屋后养起了月季花。春天的时候,月季花和屋后林业地里的果花,相互照应着,远处型去,屋在花中,屋在画中。
东屋对面是一间只有几平方米的小厨房,那些年放学回到家里,在大门口吼一嗓子”妈”的时间,也是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饭菜的香气会从厨房门缝里挤出来,飘满整个院落。桌上的小来稠饭,煮疙瘩,中午的浆水菜恰烙面、南瓜卤面,还有晚上的米琪子……远走他乡的日子我不止一次地寻找过家乡的美食,却从未找到过那种味道,原来有一种美食叫做乡悉。
记忆的功座,总是绕不开门口的柿子树,树上结满了熟透的柿子,像一盏盏红红的小灯笼挂在枝头,让人心里感到无限欣慰和温暖。盛夏的夜晚,忙碌了一天的邻家叔婶们,聚集在老屋大门口的柿树底下,下着象棋,家长里短的笑声,洒满了整个山场。童年的玩伴,无忧无虑地追赶着萤火虫,在门口的晒谷场、屋后的林业地,累了随便席地一躺,休息一会儿后,一骨碌地爬起来,继续追逐着、嬉闹着……
大雁南归,牛羊归圈。 老屋显得越发温暖,一家老小围坐在北方特有的炉子跟前,烤几个红薯,啃一把南瓜子,逍遥自在地看着喜欢的电视节目,胡吃海聊。“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过了冬天就是年,腊月小年二十三开始,父亲从外地回来,便和母亲零零碎碎开始张罗着过年,打扫,蒸煮,贴对联,架蒸火。和谐、温馨、甜蜜充满了整个老屋、整个院落、整个童年……
老屋似歌,多情、悠远。
老屋似酒,醇厚、回味。
夜已深,独自漫步在老屋的院子里,轻抚着院子里的每一寸记忆,月季花已经枯萎,墙外的柿子树上零星地挂着几个柿子,只有屋檐下的燕子窝,能让人添少许欣慰。老屋真的老了。岁月的年轮,终究会有一天,让老屋永远留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选自《神州文艺》,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