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纹无处不在。比如老虎、斑马的花纹,瓷器上的裂纹,蛋卵上的斑点,面包上的菌斑。
甚至大地也是有斑纹的。翻耕的犁铧激起一行行土浪,上升到地表的土壤形成整齐而粗大的线条,这些斑纹,是即将受孕的标记。大大小小几何形的麦田将原野均匀分割,种粒的全部能量转化为垄间破土而出的禾苗;它们将在秋天成熟,连绵不绝,设下朴素的宴席-握住镰柄的农民融入麦芒闪耀的金光里,积年劳作使他们的掌心磨砺出粗厚的老茧。镰刀的弧光闪过, 庄稼留下短小尖利的根茬——这就是丰收,意味着麦子把茎秆交给刀锋,子实交给牙。
而冬天,大地光秃秃的,它深深隐藏起来自己的斑纹,就像一个人贫穷时收藏起挚爱的梦想。空气中隐形的设计者用透明手指在窗户上描绘出童话般美丽的冰花,我呵气,融化一角冰凌,透过湿润的玻璃遥望那种辽阔的白我知道,看似无痕的雪地上其实有着细碎的纹饰:觅食禽鸟的小爪痕,拱开冰雪寻找草根的羊和野兔的足迹,还有还乡人凹陷的很快又会被雪重新填满的脚印。河流冻结,主干和支系组成丰富的叶脉,覆盖在如一片厚重落叶的大地上。然后是等待。冰雪融化,春天的斑纹将再次浮现,象征秩序,以及新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