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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传（节选）

钱谦益

①徐霞客者，江阴梧滕里人也。年三十，母遣之出游。每岁三时①出游。东南佳山水，如东西洞庭、阳羡、京口、金陵、吴兴、武林、浙西径山、天目、浙东五没、四明、天台、雁宕、南海落迦。有再三至，有数至，无仅一至者。

②其行也，从一奴或一僧、一仗、一模被②，不治装，不裹粮；能忍饥数日，能遇食即 饱，能徒步走数百里，凌绝壁，冒丛等，攀援下上，捷如青猿，健如黄犊；以崟岩③为床席，以溪涧为饮沐；时与之论山经，辨水脉，搜讨形胜，则划然心开④。居平未尝簟悦⑤为古文辞，行游约数百里，就破壁枯树，燃松拾穗，走笔为记，如甲乙之簿气如丹青之画， 虽才笔之士，无以加也。

③霞客还滇南，足不良行，修《鸡足山志》，三月而毕。病甚，语问疾者云：“张骞凿空⑦，未睹昆仑；唐玄奘、元耶律楚材衔人主之命，乃得西游。吾以老布衣，孤筑双屣⑧，穷河沙，上昆仑，历西域，题名绝⑨国，与三人而为四，死不恨⑩矣。"

（有删改）

【注】①三时：指春、夏、秋三季。②禳被：包袱。③崟岩：高峻的山岩。④划然心开：突然变得能言善 辩起来。⑤擎税：华丽的藻饰。⑥甲乙之簿：记得清清楚楚的账目。⑦凿空：开辟道路。⑧孤笫双屐：一 根竹杖一双鞋。⑨绝：远。⑩恨：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