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长成一个个感叹号。它们不再有什么实际作用,只能作为村庄的一种抒情。当年被伐去的伤口上,补种了从城里回来的优良品种。不管被冠以多么矫情和名贵的说法,它们还是村庄出走的孩子。站在城市里它们①____,回到村庄却又长回调皮捣蛋的顽劣模样。一棵树进城和一个孩子出走是一样的道理,在忙碌的街道和繁华的社区,只要有草木的地方都讲着这样的道理。不能回家的时候,我就去看看城市里的树木,看看他们与我一般有家不能回的样子。我和树木曾经矫情地把城市里的家园都称作房子,自己却又都成长成了轻浮的城市坯子。看看脚下那些支离破碎的泥土,那些花——细碎的荠菜花、典雅的婆婆纳、明黄的马齿苋以及说不出名字的花,也在城市里见缝插针地绚烂起来。谁曾真的为这些委屈的日子叹息?那也是从书本上学来的② ____ ——城市里,哪一个不是从农村里来此见缝插针的孩子?我们都是自愿而悲情的进城者。
(节选自周荣池《大地:词语和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