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后面的问题。
材料一:
中国古代儒家对道德情感的培养有很多深刻的论述,孟子便对道德情感,尤其是恻隐之心做了细致的阐述。他认为人皆有恻隐之心,并以“孺子将入于井”为例,说明任何一个路遇此事的人都会对将要掉入井里的孩子产生同情,这种同情并非为了结交孩子父母,也不是为了邀誉于乡党朋友。由此看来,恻隐之心是纯然的善,是无条件地具有道德价值的。这意味着,儒家学者不会同意卢梭认为的同情心源于自爱的观点。根据儒家的观点可以推知恻隐与自爱截然不同,两者之间没有因果或源流的关系。恻隐固然也需要对自身感受的关切,因为恻隐是经由自身的痛苦感知他人的痛苦,但用自爱却无法解释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从自己推及他人,同情他人的痛苦,更无法解释那种自我奉献的意愿和行为。
那么,恻隐是人类道德的源头吗?概括地讲,可以这么说,但还需要做些具体分析。完整意义上的道德包括三种现象——道德心理、道德行为、道德知识。对道德心理而言,恻隐之心无疑是其原始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并推动着其扩展和深化;对道德行为而言,恻隐只是一种最初的动力,且不一定是最主要的动力;对道德知识来说,恻隐则是形成它们的最原始也最微弱的动力,必须经过理性的中介才能起作用。恻隐之心是道德最初的涓涓细流,虽不汹涌澎湃,但却源源不断。人类历史上虽不乏以所谓“原则”“主义”扼制甚至消灭恻隐之心的企图,但最终都归于失败。当然,从另一方面看,孟子的恻隐之心是从政治角度立论的。恻隐之心还有必要发展,它不能满足和停留于自身。它最主要的发展当然是和理性结合,使单纯个人主观的恻隐之心转向普遍客观的道德理性,使人治转向法治。
在当今的社会,理性规则、道德义务都是必要的,但规则和义务并不是道德的全部,道德并不仅仅是规则和义务的普遍履行,我们还需要人与人之间的一种深厚同情。它会让规则与义务不至于硬化干枯,会提醒我们道德与生命的深刻联系。道德也会与时俱进,只要人类还有恻隐之心,我们就可以对它的变化基本放心。
(选自何怀宏《道德情感》,有删改)
材料二:
人为什么要有道德?利益或互利虽然可以普遍解释人类一般道德行为和道德现象,却并不能解释人类道德现象和道德行为的全部。无论是在人类的道德生活史上,还是现实道德实践中,都可以发现大量而非偶然的非功利道德行为,它们并不是出自某种求利、互利动机。人类对老弱病残的天然同情感,个体对某种价值理念或信念的绝对忠诚和无条件的道德奉献与道德牺牲,出自公益精神的无报酬社区服务,都不是求利或互利的动机理论所能解释的道德现象。
为什么人类会做出这类无私无利的道德行为?人类的道德显然还有非功利或超功利的根源,这一根源在于人性。中外伦理学史上有过各种不同的人性理论,但归结起来无外乎性善、性恶、性无善无恶、性善恶混说四种类型。总体上,西方伦理学家对人性大都采取了比较消极的理解。与之相比,中国传统伦理学对人性的看法总体上较为积极,以儒家主流为代表的传统伦理学基本上是持性善论的,这其中尤以孟子为最。出于对人的美德伦理的高度关切,设定人天性善良,通过既定严格的人伦秩序,以积极担负自身所承诺的人伦角色为基点,尽力实现其善良人性的道德潜能。孟子云:“人皆有四端。”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四端”乃人性善之种子,若人尽心养性,既能秉持人伦物理,又能存心养气,励精磨炼,终究可以养成“浩然之气”,成为顶天立地的仁义“大丈夫”。
在孟子等性善论者的道德推理逻辑中,人性本善的预设是绝对必要的,人若无善性之“端”,将难以解释人如何达至道德仁义和圣贤境界。
(选自《人为什么要有道德》,有删改)
材料三:
“善”与神学中的德行、“仁爱”相符合,并且不会过度,只能有错误。过度的求权力的欲望使天神堕落,过度的求知识的欲望使人类堕落;但是在“仁爱”之中却是没有过度的情形的,无论是神或人,也都不会因它而受危险。在这种“善”与“仁爱”的德行中,错误有时是不免的。意大利人有一句骂人的话:“他太老好,好得简直成了废物。”我们要努力利人,但是不要做人们的面貌或妄想的奴隶;因为若是那样,就是易欺或柔懦了,易欺或柔懦是拘囚诚实的人的。
世间不仅有一种受正道指挥的为善的习惯,并且有些人在本性之中,也是有一种向善的心理趋向的,如同在另一方面是有一种天生的恶性一样。因为也有些人天生不关心他人。恶性中较轻的一种趋向于暴躁、不逊、喜争或顽强,等等;而较深的一种则趋向于嫉妒或纯粹的毒害,这样的人可说是靠别人的灾难而繁荣的,并且是落井下石的。这样的心性正是人性的溃疡,它们就如同曲木一样,造船最好,船是天生要颠簸的,但是这种木材却不适于造房屋,房屋是要站得牢的。
性“善”的特质和特征是很多的。一个人对待异乡人温和而有礼,那就足见他是个“世界的公民”,他的心不是一个与别的陆地隔绝的岛屿,而是一个与那些陆地接连的大洲。一个人对别人的痛苦灾难是同情的,那就表明他的心有如那疗他人之伤而自己受割的珍贵的树木。一个人对于别人的过恶很容易宽宥不究,那就足见他的心智是种植在超越伤害的地方的,所以他是伤害所不能及的。一个人对于小惠很感谢,那就表明他重视人们的心而不重视他们的钱。
(选自培根《论善与性善》,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