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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第四十六个
赵成山
①今天下午,五班的最后一节课是我的语文课。下周一要期末考试了,我决定不再讲课,留点时间让孩子们自己复习。
②今天周五,上完这节课,孩子们就可以放学回家了。离家一个星期,孩子们早就归心似箭了吧。这节课向来不好上,孩子们很容易心浮气躁,静不下来。
③果然,上课没多久,正沉浸于汪曾祺先生散文中的我感觉班上开始躁动起来。我仔细一听,奇怪,嘈杂中还夹杂着鸟声,确切地说,是小麻雀的声音。一开始,我以为是窗外传来的,仔细一听,不对,应该就在教室里。
④眼睛巡视一圈,我发现罗彬文的右臂上竟然站着一只小麻雀。它黄嘴,羽翼未丰,不时地叽叽两声,奶声奶气的。不少孩子们的目光都被它吸引过去了。
⑤我赶紧了解情况,试图让孩子们把小麻雀送出教室,我甚至说它的父母也许正在焦急地寻找它呢。
⑥可是孩子们说,这是一只被父母遗弃的小麻雀,它的兄弟姐妹都飞走了,而它可能是一窝里的老小,稚嫩了点,估计再有一个星期才能飞起来。
⑦在教学楼的门口,谢嘉薇发现了小麻雀,把它捡回来了。如果不管它,十有八九,它会被校园里的野猫吃掉。
⑧我说,麻雀的气性很大,很难养活,我小时候喂过麻雀,一两天就死了。可是孩子们说,它已经被收养三天了。说来说去,孩子们没有遗弃它的意思,我也不能劝他们那样做。
⑨那小麻雀站在罗彬文的胳膊上,镇定自若,两只小黑眼睛一会儿看看罗彬文,一会儿看看周围的同学,一会儿又看看我,还对着我叽叽地叫了两声,仿佛在说:“你怎么不讲课呀,我是来听你课的……”稚嫩的小翅膀还不时地鼓动两下,做欲飞状。
⑩听课?你分明是来捣乱的!
⑪可是,面对着孩子们热切的眼神,我还能把小麻雀轰出去吗?看来它已经和孩子们混熟了。我忽发奇想,说道:“既然你们与小麻雀有缘,这么好的素材,不写一篇作文,岂不可惜?你们给它起名字了吗?班上有四十五个孩子,叫它四十六怎么样?”孩子们都会心地笑了。
⑫我突然又想到,马上要考试了,小麻雀这样散养在教室里,孩子们还有心思上课吗?哎,这小麻雀,偏偏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祝福》里鲁四老爷骂祥林嫂的话。但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太冒失了,小麻雀这样一只可爱的小生灵,怎么能被骂是谬种呢?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考验,看看我如何处理这个难题。
⑬顾紫湘看出我的为难,她站起身,走到罗彬文身边,把小麻雀拿给了捡拾它的主人——谢嘉薇。谢嘉薇把小麻雀装在一个盒子里,那里应该是它临时的家。
⑭事件终于平息下来。
⑮孩子们开始安安静静地上课了,我也再次沉浸在汪曾祺先生的散文世界里。但是,那只被放进盒子里的小麻雀还是不时地叽叽叫两声,似乎在抗议:“你们怎么不陪我玩了呀!”
⑯陪你玩?难道你没听说过“玩物丧志”吗?对了,你那么小,哪里懂这些,不怪你。
⑰面对一个弱小的生命,我真的有点儿不知所措了。希望这只可爱的小生灵能够在孩子们的爱心帮助下活下来,有一天能够重新回到大自然。这应该是一段人和自然和谐共处的佳话了。
⑱我也希望参与这次救助的孩子们能写出优秀的作文,你们已经做得很优秀了,你们也应该能写得同样优秀。
⑲作文的题目叫什么呢?嗯,有了,不如就叫《你好,第四十六个》。
(选自《知识窗·上半月》2024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