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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高考语文全国甲卷真题变式·分层精准练:第3题

作者UID:17982309
日期: 2024-11-14
二轮复习
真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机械的诗旅途随笔之一

巴金

为了去看一个朋友,我做了一次新宁铁路上的旅客。三个朋友伴着我从会域到公益,我们在火车里大概坐了三个钟头。时间很长,天气很热,但是我并不觉得寂寞。

南国的风物含有一种迷人的力量。在我的眼里一切都显出一种梦景般的美丽:那样茂盛的绿树,那一样明亮的红土,那一块一块的稻田,那一堆一堆的房屋,还有明镜似的河水,高耸的碉楼,南国的乡村,虽然这里面包含了不少的痛苦,但在表面上它们究竟是很平静,很美丽的!

到了潭江,火车停住了。车轮没有动,而外面的景物却开始在慢慢地移动。这不是什么奇迹。这是新宁铁路中的一段最美丽的工程。这里没有桥,火车驶上了渡江的轮船,就停留在那上面,让轮船载着它慢慢地渡过江去。

我下了车,把脚踏在坚实的铁板上。船身并不小,甲板上铺着铁轨,火车就躺在那上面喘气,左边有卖饮食的货摊,许多人国在那里谈笑。我一面走,一面看。我走过火车头面前,到了右边。船上有不少工人,朋友告诉我在这船上做工的人数目在一百以上。我似乎没有看见这许多。有些工人在抬铁链,有几个工人在管机械。在每一副机械的旁边至少站得有一个穿香云纱杉裤的工人。他们管理机械,指挥轮船向前进。

看着这些站在机械旁边的工人的昂头自如的神情。我不禁从心底生出了感动。

四周是平静的白水,远处有树有屋。江面很宽。在这样的背景里显出了管理机械的工人的雄姿。机城有规律地响着,火车爬在那里像一条被人制服了的猛蛇。

我看着这一切,在我的心里开始发生了对于这些工人的美幕。我感到了一种诗情。我仿佛读了一首真的诗。于是一种喜悦的、差不多使得我的心战抖的感情抓住了我。这机械的诗的动人的力量,比任何诗人的作品都要大得多。

一般人以为只有“月夜”“花朝”“青山”“绿水”“爱情”一类的东西才是诗的材料,把诗人当作很rsentimental(感伤的、多愁善感的)的人。其实他们完全不懂得诗。诗应该给人以创造的喜悦,诗应该散布生命。

我不是诗人,但我却相信真正的诗人一定认识机械的力量,机械工作的灵妙,机械运动的优雅,机械制造的完备。机械是创造的,生产的,完美的,有力的。只有机械的诗才能够给人以一种创造的喜悦。

那些工人,那些管理机械、指挥轮船、把千百个人、把许多辆列车载过潭江的工人,当他们站在铁板上面,机械旁边,一面管理机械,一面望那白茫茫的江面,看见轮船慢慢地逼近岸边的时候,他们心里的感觉,如果有人能够真实地写出来,一定是一首好诗。

我在上海常常看见一些大厦的建筑。打桩的时候,许多人都围在那里看。那有力的机械从高处把一根又高又粗的木桩打进土地里面去,一下,一下,声音和动作都是有规律的。它们继续下去,很快地就把木桩完全打进去了。四周的旁观者的脸上都浮出了惊奇的微笑。土地是平的,木头完全埋在地底下了。这似乎是不可信的奇迹。机械完成了奇迹,给了每个人以一种喜悦。这种喜悦的感情,也就是诗的感情。我每次看见工人建筑房屋,就仿佛读一首好诗。

一九三三,六月十日在广州

(有删改)

基础
现代文阅读Ⅱ

文本一:

黄昏

季羡林

①黄昏是神秘的,只要人们能多活下去一天,他们便有个黄昏。但是,年滚着年,月滚着月,他们活下去有数不清的天,也就有数不清的黄昏。我要问:有几个人觉到这黄昏的存在呢?

②早晨,当残梦从枕边飞去的时候,他们醒转来,开始去走一天的路。他们走着,走着,走到正午,路陡然转了下去。仿佛只一溜,就溜到一天的末尾,当他们看到远处弥漫着白茫茫的烟,树梢_上淡淡涂上了一层金黄色,一群群的暮鸦驮着日色飞回来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压在他们的心头。他们知道:夜来了。不久,薄冥的夜色糊了他们的眼,也糊了他们的心。他们在低隘的小屋里忙乱着,把黄昏关在门外。

③这黄昏,像一个春宵的轻梦,不知在什么时候漫了来,在他们心上一掠,又不知在什么时候去了。

④黄昏走了。走到哪里去了呢?不,我先问;黄昏从哪里来的呢?这我说不清。又有谁说得清呢?倘若我们想了开去,想到北方的北冰洋,我们可以在想象里描画出:白茫茫的天地,白茫茫的雪原。再往北,在白茫茫的天边上,分不清哪是天,是地,是冰,是雪,只是朦胧的一片灰白。朦胧灰白的黄昏不正应当从这里蜕化出来么?

⑤然而,蜕化出来了,却又扩散开去。漫过了大平原,大草原,留下了一层阴影;漫过了大森林,留下了一片阴郁的黑暗,漫过了小溪,把深灰色的暮色溶入淙的水声里;又漫过了寂寞的沙漠,来到我们的国土里。我能想象:倘若我迎着黄昏站在沙漠里,我一定能看着黄昏从辽远的天边上跑了来,跑了来,仍然只是留下一片阴影,又跑了去,来到我们的国土里,随了弥漫在远处的白茫茫的烟,随了树梢上的淡淡的金黄色,也随了暮鸦背上的日色,轻轻地落在人们的心头,又被人们关在门外了。

⑥但是,在门外,它却不管人们关心不关心,寂寞地,冷落地,替他们安排好了一个幻变的又充满了诗意的童话般的世界,朦胧微明,正像反射在镜子里的影子,它给一切东西涂上银灰的梦的色彩。它带来了阒静,你听:一切静静的,像下着大雪的中夜。幽美的轻适的阒静软软地粘粘地浓浓地压在人们的心头。黄昏真像一首诗,一支歌,一篇童话,像一切美到说不出来的东西。说不出来,只能去看;看之不足,只能意会;意会之不足,只能赞叹。——然而却终于给人们关在门外了。

⑦黄昏是寂寞么的,但是寂寞也延长不多久。黄昏仍然要走的。也真地不能久留,一瞬眼,这黄昏,像一个轻梦,只在人们心上一掠,留下黑暗的夜,带着它的寂寞走了。

⑧走了,真地走了。现在再让我问:黄昏走到哪里去了呢?这我不比知道它从哪里来的更清楚。我们知道的,只是,它走了,带了它的寂寞和美丽走了,像一丝微,像一个春宵的轻梦。

文本二:

黄昏

茅盾

海是深绿色的,说不上光滑;排了队的小浪开正步走,数不清有多少,喊着口令“一,二——一”似的,朝喇叭口的海塘来了。挤到沙滩边,啵澌!——队伍解散,喷着忿怒的白沫。然而后一排又赶着扑上来了。

三只五只的白鸥轻轻地掠过,翅膀拍着波浪,一点一点躁怒气来的波浪。

风在掌号。冲锋号!小波浪跳跃着,每一个像个大眼睛,闪射着金光。满海全是金眼睛,全在跳跃。海塘下空隆空隆地腾起了喊杀。

而这些海的跳跃着的金眼睛重重叠叠一排接一排,一排怒似一排,一排比一排浓溢着血色的赤,连到天边,成为绀金色的一抹。这上头,半轮火红的夕阳!

半边天烧红了,重甸甸地压在夕阳的光头上。

忿怒地挣扎的夕阳似乎在说;

——哦,哦!我已经尽了今天的历史的使命,我已经走完了今天的路程了!现在,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到了,是我的死期到了!哦,哦!却也是我的新生气快开始了!明天,从海的那一头,我将成武地升起来,给你们光明,给你们温暖,给你们快乐!

呼——呼——

风带着永远不会死的太阳的宣言到全世界。高的喜马拉雅山的最高峰,汪洋的太平洋,阴郁的古老的小村落,银的白光冻凝了的都市,——一切,一切,夕阳都喷上了一口血焰!

两点三点白鸥划破了渐变为赭色的天空。

风带着夕阳的宣言走了

像忽然熔化了似的,海的无数跳跃着的金眼睛摊平为暗绿的大面孔。

远处有悲壮的笳声。

夜的黑幕沉重地将落未落。

不知到什么地方去过一次的风,忽然又回来了;这回是打着鼓似的:勃仑仑,勃仑仑!不,不单是风,有雷!风挟着雷声!

海又动荡,波浪跳起来,轰!轰!

在夜的海上,大风雨来了!

现代文阅读II

前方

菡子

远方的朋友托我找寻一个不相识的女友,他只依稀记得她曾到了我们省内,可是我们都相信会找到她,因为他给我讲了她的故事。

于是我带着深深的怀念和敬意,在所有不相识的老同志中间,寻觅我们的战友……

离开战争年代久了,但一丝儿没有磨灭那激战的前方给予我们的向往和亲切的印象,我想你一定也是如此。你爱前方甚于你的生命,不问我们的亲人是否真在第一线上,可是女性矜持、温柔、坚贞的感情,总是献给前方的呵!

你异常温和,这不仅因为你是一个医生,当你最早到达皖南新四军军部的时候,你有一对始终笑着的眼睛。两年以后,你勇敢地在伤员中间,选择了一个年青的营长作你的爱人,后来北撤,你在众人之中只找你的老南;后来你们有了孩子,你更温柔了,直到你当了医生,有人还称你是“笑眯眯的大夫”。这都是从印象认识你的观感,其实与你深处的人,都知道你的温柔是有一种信念作基础的。在你微笑的眼神下面,常常潜存着泰然和坚忍;你的温柔中含蓄着生活的庄严感和对未来的憧憬;你的温柔在战争的年月更有动人的生命力。在你做母亲后,你那个“调皮鬼老南”,有两年的时间都在南征北战,可是他没有忘记一两个月给你画一只小桃(你称呼的谐音);你呢,从第一个战役以后,就把自己称作“你的妻子”了,虽然你生怕有人瞧见,可是好像这四个字只属于你和他。

一九四八年一个金黄色的秋天,你有了第二个孩子黎黎,来到驻在这儿的留守部队。前方离远了么?并不,你伏在田垅上听过轰炸济南的炮声。

你暂时不能走动,院子静了,不过黎黎的嗓门大,他嚎叫,你轻声对答,你们母子几乎日夜不停的谈话也够热闹的了;有时还加上由你嘴中说出的父亲的言语:“小兵阁下,你将来是一个炮兵,还是一个空军?”“你是一个号兵么,现在就练嗓子?”他自己刚参加江西红军时也当的是小号兵,难道也是在襁褓里就练的嗓门?你会心地笑了。你们结婚的时候,他给你轻轻地吹过号,至今那越过高山平原奔向前方的声音,还在你的耳边缭绕不绝。

有一种日子,比胜利更带有欢愉的气氛,它在两个战役之间,胜利的欢呼声未绝而又在准备另一次的胜利。干净彻底的歼灭战!大城市回到人民的手里,火光在前,各种车子都往前方赶着。你多少次参加这个行列,到部队休整的地方去看老南,你乘的不是车子,而是会飞的翅膀,每一次你都像新娘那样沉醉在仿佛专为自己演奏的乐队里,在千百种音乐中,辨出清脆而嘹亮的号音。

往往在等待胜利的同时,这梦一般的日子也就来了。

现在你就在等待着。女协理员给你送来一本《妻》。《妻》是写战争的,你并不觉得奇怪。写的是这位可敬的尼娜·彼得洛夫娜,在丈夫阵亡以后所过的一段坚忍的日子。当你在前方医院为伤员动手术的时候,遇到经过任何努力都难以救治的战友,你也曾想过或者看见过这样的妻子。你为她感到痛苦,也为她感到骄傲。

你仿佛偶尔记起了没有接到那前方寄来的“一只桃子”……

这个长夜完全属于你的冥想,作为一个坚强的妻子,你从前也有过这样的冥想。这次你梦见你的老南穿着单衣泅过小河,爬上登城的云梯,铁青的脸色遮没了他几点淡淡的疤痕,不过当他回头看见你时,还给你张着一个笑脸……

妻又走进了你的记忆,但现在你听见的不是那《妻》中主角的昵称:“小陶!”

但愿还能听见这一声发自肺腑的重浊的声音。

“可望还不可即的事,会变得很辽远似的,但当重新获得的时候,会有更大的愉快。没有挫折,也就没有战斗的幸福。”早上,你带着这样的信念醒来。

你忙着赶做上路的干粮。这一阵为前方人准备食品,占住了你的身心。

没有消息,你觉得自己逐渐严峻起来。

突然车子来了,一辆崭新的吉普车,留守处的政委巍凛凛地走了下来,他直接向你走过来了……现在他要亲自来送你,并告诉你这不幸的消息。看见你搂着孩子,什么都收拾好了,他只说了一句:“小陶,你还去么?”

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你在嘱咐自己:站住,站住!把你苍白的脸孔裹在披巾里,只露出两只发亮的眼睛,看到了人们对你最恳切的信任。

“去!”你坚定地说。跟往常一样,途中所有的声音和行动都是有节奏的,它向你传递两个清晰的字眼:前方,前方!

你仍旧听到号音,为你和孩子而奏,它亲切而雄壮地响着,不离你的左右。它使你想起老南出生的地方,有灿烂的阳光,起伏的松涛,浪花在海边轰鸣······现在他即使躺着,也不过在激战前休息一会罢了。

前方,前方!

那壮丽的目标,全部音符中的最高音,仍然是我们战斗行程中的基调。

在通向前方的道路上你又看到了胜利。

满眼鞋子的队伍,山东妇女千针万线的劳绩,为的那上面绣着的“打过长江去”。

早晨的薄霜随着人们的脚步升起了,在田野里散发着暖气和轻烟,“前方”到了。

部队几乎列队欢迎你,许多人在阳光里站着。你忽然想到,一个人倒下了,是为了许多人这样站着。一个巨大的人---中华民族在东方站起来了。

你眼睛里的泪花,就像阳光里的霜花一样,那是透明的,霞光一闪。

在团指挥所里,你在桌上添放一罐罐的肉松。放完东西,你感到万分安慰,沉静而柔声地对大家说:“回家来啦!”

你庄严的神色,天真无邪的眼睛,秀眉,劲挺的身材,显得你是如此俊逸,丰富而严峻的生活历程改变了你的面貌,正如水晶经过琢磨一样。

(有删改)

现代文阅读Ⅱ

星期三的紫罗兰

(法)安德烈·莫洛亚

“谢妮,再待一会儿吧!”

“不能再耽搁了,已经快到四点了,今天是星期三……你知道,雷翁,我得给我的情人送紫罗兰去了。”

谢妮与雷翁·罗朗的客人们一一拥抱吻别,然后离去。

雷翁的客人克蕾尔·梅内特里耶问道:“给情人送紫罗兰,是怎么回事?"

雷翁说道:“那我就给你们讲讲星期三紫罗兰的由来吧。以现今的趣味而论,这故事恐怕感伤了点儿……”

1895年,谢妮刚得了音乐戏剧学院的头奖,马上就接到法兰西喜剧院的聘书。她在剧院里,很快争得头牌演员的地位。

一天晚上,谢妮博得满堂彩之后,回到后台。

这时进来一个茶房,递上一束紫罗兰,茶房说:“这是科技大学一个穿制服的学生放在那里的。”

又过了一个星期,星期三没有她的演出,但是星期四来演出时,她看到化妆室里有一束紫罗兰,花已经有点儿蔫了。

“请问,贝尔纳,我的紫罗兰,还是那个小伙子送的吗?”

“是的,小姐。他人非常和气,身材瘦削,脸颊凹陷,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他留一撮棕色小胡子,戴单片眼镜,加上佩剑,模样有点儿怪。凭良心讲,他倒是一往情深的样子。那小伙子把紫罗兰递给我,说了声‘请送给谢妮·索比艾小姐’,脸一下涨红了。"

“为什么他总是星期三来?”

“难道你不知道?星期三,科大的学生才能出校。”

“要是我心软一点儿,就叫你让他到后台来,把紫罗兰亲手交给我。”

“小姐,那些戏迷,你只要表示出一点儿关切,他们就会缠住你不放!”

“你说得对,咱们来个不理不睬、无情无义。”

“小姐,这才入情入理呢!”

又过了几个星期,谢妮每星期三依然会收到一束廉价的紫罗兰。有位女伴对她说:“我见到了,你那位科大的学生。那天碰巧我在门房,看见他捧着花,腼腆地说‘请送给谢妮·索比艾小姐’。那孩子一脸聪明相,生怕此举落个笑柄。要知道,他一无所求,也没提出要见你,我要是你……”

“就见他?”

“是的。暑假就在眼前,你也要去巡演了,即使他缠人,也没多大风险。”

那天晚上,谢妮离开的时候吩咐茶房:“贝尔纳,下星期三,那位科大学生再送紫罗兰来,你就让他亲自送给我。”

又是一个星期三,谢妮坐在休息室里等,但是没有穿制服的学生出现,她等得焦躁不安。她在心里笑自己:6个月来,对这种含蓄的表示,她理都不理,而这份一向受冷落的礼品一旦中断,她竟会那么惆怅。

散场之后,她跑到茶房那里问:“贝尔纳,我那多情种子呢?你没打发他上来?”

“他今天没来。你这是第一次同意见他,而6个月来,他这是第一次在星期三缺席。”

到了下周的星期三,仍然是既没有科大学生的踪影,也没有紫罗兰的影子。

第二天,她就离开巴黎去巡演了。等她再回来,那个罗曼蒂克的科大学生已被她置之脑后了。

一年之后,她接到杰奈弗里埃上校的一封信,上校请求与他会面。谢妮请上校于星期六下午到她的住处来。他来的那天,穿着黑色便服。

“我之所以冒昧恳求与你会面,是出于做父亲的身份。你看我穿着黑衣服,是因为我儿子——安特烈·杰奈弗里埃中尉,两个月前死在马达加斯加了。我儿子,小姐,你并不认识,但是他认识你,钦佩你。这一切都是他去看《爱情与巧合的趣剧》这出戏开始的。回来后,他兴奋地直谈论你,赞不绝口”

“啊,天哪!就是他了?”谢妮喊出声来。

“半年里,每星期三给你送紫罗兰的科大学生,就是我的儿子安特烈。学校里的同学,也拿他的痴情打哈哈:‘你给她写封信吧!’”

“他为汁么不写信来呢?

写是写了,我都给你带来了。只是从没寄出,我们也是在他死后才找到的。这些信,你留着吧,它们是属于你的。我是出于对儿子的思念才这样做的。他对你的感情,没有任何失敬或轻佻的成分。我可以说,安特烈是无愧于他伟大的爱的。”

“但是,为什么他不提出见见我呢?我又为什么不设法去会会他呢?我真后悔,恨自己……"

“你也不要懊恼,小姐,当初谁也想不到。安特烈出了学校,自己提出要到马达加斯加去,也是固为你。他说过,他走远了,或许能逃避这种无望的痴恋。”

“这种忠诫,这种深情,这种隐衷,”谢妮说,“难道不是了不起的事吗?”

临了,上校起身告辞,谢妮握着他的双手说:“我想,我并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然而,我觉得,对这位在感情上从未得到满足的逝者,我也有应尽的一份义务。上校,请告诉我,你儿子葬在什么地方。我向你发誓,在我有生之年,每个星期三一定到他坟前放上一束紫罗兰。”

“这就是为什么在她一生中,”雷翁归结道,“这位被人们认为怀疑人生、看破红尘,甚至可以说是玩世不恭的谢妮,会在每个星期三,丢下朋友、工作,独自跑到蒙巴那斯公墓,去祭奠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中尉。”

听罢,大家半晌无语,末了,贝特朗·斯密特说:对于高尚的人,世界上永远会有风流而格调高雅的事。”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鸭窠围的夜

沈从文

天快黄昏时落了一阵雪子,不久就停了。天气真冷,在寒气中一切都仿佛结了冰。便是空气,也像快要冻结的样子。我包定的那一只小船,在天空大把撒着雪子时已泊了岸,从桃源县沿河而上这已是第五个夜晚。看情形晚上还会有风有雪,故船泊岸边时便从各处挑选好地方。沿岸除了某一处有片沙嘴宜于泊船以外,其余地方全是黛色如屋的大岩石。石头既然那么大,船又那么小,我们都希望寻觅得到一个能作小船风雪屏障,同时要上岸又还方便的处所。凡是可以泊船的地方早已被当地渔船占去了。小船上的水手,把船上下各处撑去,钢钻头敲打着沿岸大石头,结果这只小船,还是不能不同许多大小船只一样,在正当泊船处插了篙子,把当作锚头用的石碇抛到沙上去,尽那行将来到的风雪,摊派到这只船上。

河面大小船只泊定后,莫不点了小小的油灯,拉了篷。各个船上皆在后舱烧了火,用铁鼎罐煮红米饭。饭焖熟后,又换锅子熬油,哗的把菜蔬倒进热锅里去。一切齐全了,各人蹲在舱板上三碗五碗把腹中填满后,天已夜了。水手们怕冷怕动的。收拾碗盏后,就莫不在舱板上摊开了被盖,把身体钻进那个预先卷成一筒又冷又湿的硬棉被里去休息。至于那些想喝一杯的,发了烟瘾得靠靠灯,船上烟灰又翻尽了的,或一无所为,只是不甘寂寞,好事好玩想到岸上去烤烤火谈谈天的,便莫不提了桅灯,或燃一段废缆子,摇晃着从船头跳上了岸。

黑夜占领了全个河面时,还可以看到木筏上的火光,吊脚楼窗口的灯光,以及上岸下船在河岸大石间飘忽动人的火炬红光。这时节岸上船上都有人说话,吊脚楼上且有妇人在黯淡灯光下唱小曲的声音,每次唱完一支小曲时,就有人笑嚷。什么人家吊脚楼下有匹小羊叫,固执而且柔和的声音,使人听来觉得忧郁。我心中想着,“这一定是从别一处牵来的,另外一个地方,那小畜生的母亲,一定也那么固执的鸣着吧。”算算日子,再过十一天便过年了。“小畜生明不明白只能在这个世界上活过十天八天?”明白也罢,不明白也罢,这小畜生是为了过年而赶来,应在这个地方死去的。此后固执而又柔和的声音,将在我耳边永远不会消失。我觉得忧郁起来了。我仿佛触着了这世界上一点东西,看明白了这世界上一点东西,心里软和得很。

这时节天气太冷,大门必已上好了,屋里一隅或点了小小油灯,屋中土地上必就地掘了浅凹火炉膛,烧了些树根柴块。火光煜煜,且时时刻刻爆炸着一种难于形容的声音。火旁矮板凳上坐有船上人,木筏上人,有对河住家的熟人。且有虽为天所厌弃还不自弃年过七十的老妇人,闭着眼睛蜷成一团蹲在火边,悄悄的从大袖筒里取出一片薯干或一枚红枣,塞到嘴里去咀嚼。有穿着肮脏身体瘦弱的孩子,手擦着眼睛傍着火旁的母亲打盹。屋主人有退伍的老军人,有翻船背运的老水手,有单身寡妇,借着火光灯光,可以看得出这屋中的大略情形,三堵木板壁上,一面必有个供奉祖宗的神龛,神龛下空处或另一面,必贴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红白名片。这是近一二十年来经过此地若干人中一小部分的题名录。这些人各用一种不同的生活,来到这个地方,且同样的来到这些屋子里,坐在火边或靠近床边,逗留过若干时间。这些人离开了此地后,在另一世界里还是继续活下去,但除了同自己的生活圈子中人发生关系以外,与一同在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人,却仿佛便毫无关系可言了。

河面静静的,木筏上火光小了,船上的灯光已很少了,远近一切只能借着水面微光看出个大略情形。另外一处的吊脚楼上,又有了妇人唱小曲的声音,灯光摇摇不定,且有猜拳声音。我估计那些灯光同声音所在处,不是木筏上的牌头在取乐,就是水手们小商人在喝酒。妇人手指上说不定还戴了水手特别为从常德府捎带来的镀金戒指,一面唱曲一面把那只手理着鬓角,多动人的一幅画图!我认识他们的哀乐,这一切我也有份。看他们在那里把每个日子打发下去,也是眼泪也是笑,离我虽那么远,同时又与我那么相近。这正是同读一篇描写西伯利亚的农人生活动人作品一样,使人掩卷引起无言的哀戚。我如今只用想象去领味这些人生活的表面姿态,却用过去一分经验,接触着了这种人的灵魂。

羊还固执的鸣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有锣鼓声音,那一定是某个人家禳土酬神还愿巫师的锣鼓。声音所在处必有火燎与九品蜡照耀争辉。眩目火光下必有头包红布的老巫师独立作旋风舞,门上架上有黄钱,平地有装满了谷米的平斗。有新宰的猪羊伏在木架上,头上插着小小五色纸旗。有行将为巫师用口把头咬下的活生公鸡,缚了双脚与翼翅,在土坛边无可奈何的躺卧。主人锅灶边则热了满锅猪血稀粥,灶中正火光熊熊。

邻近一只大船上,水手们已静静的睡下了,只剩余一个人吸着烟,且时时刻刻把烟管敲着船舷。

一切光,一切声音,到这时节已为黑夜所抚慰而安静了,只有水面上那一分红光与那一派声音。那种声音与光明,正为着水中的鱼和水面的渔人生存的搏战,已在这河面上存在了若干年,且将在接连而来的每个夜晚依然继续存在。我弄明白了,回到舱中以后,依然默听着那个单调的声音。我所看到的仿佛是一种原始人与自然战争的情景。那声音,那火光,都近于原始人类的战争,把我带回到四五千年那个“过去”时间里去。

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落了很大的雪,听船上人细语着,我心想,第二天我一定可以看到邻船上那个人上船时节,在岸边雪地上留下那一行足迹。那寂寞的足迹,事实上我却不曾见到,因为第二天到我醒来时,小船已离开那个泊船处很远了。

(有删改)

巩固
现代文阅读II

麝香

蔡测海

天快亮了,雪地反而变得暗起来,失去了晚上那种给人毛茸茸的、暖乎乎的感觉。黎明的雪地里真冷,她打了个寒颤。小花鹿安详地看着她,目光柔和,它窜出几步,又一回头,那眸子像是要诉说什么,然后它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森林里。

百合像小花鹿一样转了转眼珠子,她小时候听巴普(爷爷)说过,鹿是山里的吉祥神,它能引人离开凶险,摆脱困境,巴普好几次在森林里采药迷了路,都是鹿给引出来的。百合念完高小,后来又到县卫校培训班学过几个月,她不信神,但她相信巴普的话,巴普是个德高望重的老草医,是山里的活神仙。

百合这样判断:小花鹿去的方向正是枪响的方向。哦,小花鹿,你真乖!你是来领百合出山哩!百合不觉得痛,也不觉得累了,她到附近的几棵野棕树上剥下几片棕片来,包住那些擦破了衣服的地方。然后她还给躺着的麝香敷了一些药,把他叫醒,扶起来,互相搀着往前走去。

深深的腐枝败叶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小花鹿的足迹辨不清,只留下一个个凹陷,一点接一点地伸向密林深处。他们依稀记得,昨晚的枪声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其实,他们在昨晚听到的只是森林的回声,正好和枪响的方向相反,已经被克寨人从户口薄上除名的一男一女,正在向另一个世界走去。

起风了,树叶子轻轻地动起来,每一片树叶都发出好听的声音。微风像是长出好多嘴唇,含起一片片树叶,吹奏起木叶曲来,渐渐地越来越响,轻柔的木叶曲变成了山洪的呼喊,变成了狼吼虎啸,树摇晃起来,整个森林摇晃起来。他们像跌落在山洪里的两片叶子,颠簸着,挣扎着,他们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比烂泥地更难走。他们一步一滑地扶住一棵棵树,向前移动。风时而把他们向左边一推,时而又把他们向右边一摇,把他们当成小草和树枝一样戏耍。对大自然的暴力,他们先是恼怒,然后彻底地屈服了,只顾粗粗地喘着气。

哦,真是累死人!

他们完全迷失了方向,来到一棵大树下,百合怔怔地,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那棵树后面又是一棵树,再后面是密密匝匝的许多树,真像一道没有边际的栅栏,在这栅栏里,他们像等候宰割的羊。这就是森林!两颗温热的泪珠从她那冰冷的脸上爬下来,她好像一下子落进了无底的窟窿,看不见克寨,看不见木楼,看不见木楼上那四季不断的炊烟。人要是只鸟儿多好啊!山神爷呀!我要回去,回克寨,回木楼!

森林又渐渐地暗下来。他们来到一个山洞口,她和他互相望一眼,停下来,然后钻进洞去,里面有些潮,但很暖和,从里往外直冒热气儿。他们从洞口的大树下抱回许多树叶,像兽类做巢一样,铺了一个地方,两人躺下,肚子就叫起来,两个人都觉得又饿又渴。

麝香起来走到洞口,抓了一把雪就往口里塞。

“放下!有毒!不要命了吗?”百合在他身后呵斥起来。

洞口的树上有两只松鼠追来追去,麝香抬头望着它们,然后往两只手上吐了口唾沫,一下一下很吃力地爬上树去,百合看着他把手伸进一个树洞,大把大把地掏着什么往衣袋里装。一会儿麝香溜下树来,气喘吁吁地来到百合身边,从衣袋里掏出一大堆栗子和榛子来。

两个人毫不客气地吃着从松鼠的仓库里借来的东西。

洞外有夜鸟的扑翅声,猫头鹰在嗬嗬地笑,远处有一种什么不可名状的声音传来,有一个大大的黑影子堵住了洞口,他俩吓得把嘴巴都捂起来了,不一会儿,那大大的、黑乎乎的东西从洞口缩回去,在外面转了几圈,走了,树林子里一阵哗哗地响。夜,这茫茫的森林的夜,像怪兽的血盆大口,仿佛要把什么都吞进去似的,他们把身子缩得很小很小。

“赶紧睡吧,明天接着赶路。”她悄悄地说。他们互相鼓励着,带着忐忑,带着希望,沉沉地睡去,他们相信一定会走出这渺无人烟的森林。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选文一:

红岩(节选)

罗广斌杨益言

江姐走到店门口,又谨慎地向坐在柜台里的老板——一个老态龙钟的胡子老头探问:“老大爷,附近有卖伞的吗?”

随着店老板的指点,江姐从容地向城门口走去。城门口仍然挤着很多人。这情景,增添了江姐的戒心,她感到不安,渐渐加快了脚步。距城门愈来愈近,她发现在城门口聚集的人丛中,有光头赤足的挑夫,有戴着斗笠的农民,也有撑着雨伞的市民和商人。有的往城头望了望,低下头走开了;有些人,驻足瞧看着,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着。江姐心里更起了疑团。她似乎发现那雨雾蒙蒙的城楼上,像挂了一些看不清楚的东西。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看得稍微清楚了。高高的城楼上,挂着几个木笼子。啊,这不是悬首示众吗?江姐一惊,紧走了几步,仔细一看,木笼子里,果然盛着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江姐趋前几步,挨近围在城墙边的人群。她听见人丛里有低沉叹息,有愤慨的不平,这种同情和悲痛,深深注进她的心坎。又是一批革命者,为党为人民,奉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虽然还不太了解情况,但是凭着经验,她知道牺牲的定是自己的同志。她在心中喃喃地说:“安息吧,同志,我们定要为你们复仇!”

江姐想到自己的任务,尽量冷静下来,不愿久看,掉回头,默默地走开了。她刚走了几步,心里又浮现出一个念头:就这样走开,连牺牲者的姓名也不知道,这对得起死难的战友吗?应该仔细看看,了解他们的姓名,记住他们牺牲的经过,报告给党,让同志们永远纪念他们。

江姐转回头,再一次靠近拥挤的人群,强自镇定着脸上的表情,抑制着不断涌向心头的激怒。她的目光梭巡着,忽然看见城墙上,张贴着一张巨幅布告。布告被雨水淋透了,字迹有些模糊,几行姓名,一一被红笔粗暴地勾画过,经过雨水浸渍,仿佛变成朵朵殷红的血花……江姐挤过了几个人,靠近布告,她的目光,突然被第一行的姓名吸引住,一动不动地死盯在那意外的名字上。

是眼神晕眩,还是自己过于激动?布告上怎么会出现他的名字?她觉得眼前金星飞溅,布告也在浮动。江姐伸手擦去额上混着雨水的冷汗,再仔细看看,映进眼帘的,仍然是那行使她周身冰冷的字迹:

华蓥山纵队政委彭松涛

老彭?他不就是我多少年来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战友、同志、丈夫么!不会是他,他怎能在这种时刻牺牲?一定是敌人的欺骗!可是,这里挂的,又是谁的头呢?江姐艰难地,急切地向前移动,抬起头,仰望着城楼。目光穿过雨雾,到底看清楚了那熟悉的脸型。啊,真的是他!他大睁着一双渴望胜利的眼睛,直视着苦难中的人民!老彭,老彭,你不是率领着队伍,日夜打击匪军?你不是和我相约:共同战斗到天明!

江姐热泪盈眶,胸口梗塞,不敢也不愿再看。她禁不住要恸哭出声。一阵又一阵头昏目眩,使惚无力站稳脚跟……

“姐姐!”

一个亲切的声音,响在耳边。江姐一惊,后退了一步。定定神,慢慢回过头,她看见了华为关切的目光。

“姐姐,我到处找你!”

江姐茫然的视线,骤然碰到华为手里的箱子……

“我在干什么?”一种自责的情绪,突然涌上悲痛的心头。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自己肩负着党委托的任务!不!我没有权利在这里流露内心的痛苦,更没有权利逗留。江姐咬紧嘴唇,向旁边流动的人群扫了一眼,勉强整理了一下淋湿的头巾,低声地,但却非常有力地对华为说:

“走吧,不进城了。”

江姐接过行李卷,挥了挥手,叫华为快走。可是自己却站着不动,她再一次抬起头来,凝望着雨雾蒙蒙的城楼……

江姐终于离开了人群,默默地朝华为走过的方向走去,江姐的脚步愈走愈急,行李在她手上仿佛失去了重量,提着箱子伴随她的华为,渐渐地跟不上了……

选文二:

党员登记表(节选)

峻青

鸡叫的时候,屋外响起了粗野的吆喝声,门上的铁锁丁丁当当一阵响,匪徒们进来了。一生中最后的时刻来到了。

天还不亮,夜色还没有完全退去。街道在月光雪影下朦朦胧胧的,像罩上了一层烟雾。四面山头上的炮楼子里,还闪烁着红红的灯光。鸡在一声一声地长鸣。大雪封住了街道,他们走在雪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雪地上拖着一列淡淡的影子……

黎明前的山野,在淑英娘儿俩的面前展开。山野是一片雪白,真像个粉妆世界。大地是一片寂静。淑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抬起头来仰望了一下天空,天空是乌蓝乌蓝的,寥寥的几颗晨星在闪烁着将熄的光芒。

“啊!妈妈,天晴啦!”

是的,天晴了,江山是无限美好,可是这一切,对于她只是最后的一瞥了。几分钟之后,她将与这无限美好的祖国山河,亲爱的妈妈,忠诚的同志,连同她那十九岁的青春,都要永远地诀别了。

在一条沟沿上,他们停住了。

这条沟,正是大夼据点的杀人场,多少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在这沟里流出了他们的鲜血。就是大雪,也掩盖不住国民党匪徒们的罪恶的痕迹,仍然披着厚雪露出了它们的轮廓。饱吸了鲜血的土地,把一层层的白雪染成了红色。

“跪下!”粗野的喊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激荡着回音。“要想活,现在还不算晚,想一想吧。”敌人还没有放弃他们最后的幻想。

沉默,寂静。

“想好了没有?”敌人等得不耐烦了。

“早想好了,杀吧!”

就在这个时候,黄老妈妈看见女儿转过头来,向她微笑了一下,笑得那样自然、舒坦。老人突然觉得有什么话要和女儿说,可是还没有等到她张嘴,就看见刀光在女儿的头上打一个弧形的闪电,她大叫一声,就昏过去了……

当黄老妈妈苏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她的脸上呼哧呼哧地直嗅,她睁开眼晴,一只黄毛大狗,蓦地从她身旁惊跑了。她爬起身来,一眼就看见身子半垂在沟沿上的女儿。白皑皑的雪地上,汪着一滩鲜红的血水。她一头扑过去,抱着女儿的已经僵冷了的身体,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一会,她默默地给女儿擦干了脸上的血迹,长久地看着那没有了血色的苍白的面孔,突然俯下头去,用嘴唇吻着女儿冰冷的脸腮。最后,轻轻地轻轻地把女儿放在地上。走到离沟远一点的地方,用她那干枯的手指,挖掘着冻得钢硬的泥土,一会儿,指甲挖掉了,指顶磨破了,十个手指都在流着鲜血,但是,她不觉得疼痛,她终于挖了一个土坑,把女儿埋葬下去,又在上面用大石头压上一丛棘子,然后,就呆呆地坐在女儿的坟边,沉思默想起来……

太阳已经转到西山顶去了。惨淡的光芒,照射着雪地上的血迹,也照射着茫茫的山野,山野间是一片雪白,看不见一点路的痕迹。她仓惶四顾,忍不住扯心般的悲痛。她几次爬到沟沿上,想一头碰下去,结束这痛苦的一生,可是,每一次当她的头向深沟里一探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就响出了女儿的声音:“妈妈,你死不得,死不得!”

太阳落山的时候,她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又在女儿的坟上加了一把土,就把牙一咬,转回头去,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一步一步地向着黄家的方向爬去。在她身后,皎洁的白雪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的痕迹……

【注释】①共产党员黄淑英因保存全区的党员登记表而遭到敌人的逮捕、拷打,直至被杀害。后来,她的母亲把党员登记表交给党组织,完成女儿留下的任务。

提升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长出一地的好荞麦

曹多勇

这年里,德贵最后一次来种河滩地已是腊月里。这期间,他先后种过一次黄豆,两次绿豆,两次麦子,庄稼还是颗粒无收,这情况,德贵还有岁数更大的犁都没经历过。儿子儿媳说这怪气候叫厄尔尼诺现象,德贵不听这道理,骂天,说这是要绝人啊!
      大河湾土地分两种:一种在围堤坝里,淮河水一般淹不掉,是大河湾人赖以生存的保障;另一种地在堤坝外,无遮无拦地紧挨淮河,一年里能收季麦就不错了,秋季天都荒着——这地叫河滩地,也叫荒地,大河湾只德贵一人秋季天还耕种河滩地。
      村人说德贵,那点河滩地还能结出金豆豆、银豆豆?
      德贵家人也说德贵,年年秋季天见你河滩地种呀种呀种,可临了收几次?
      德贵先是不愿搭理话,落后才说,俺见河滩地长草就像长俺心口窝,痛得夜夜睡不着觉呀!
      河滩地位于村东两里地。德贵村东里出了庄,赶头牛,打张犁,沿河堤一直往东去。人老,牛老,犁也老。牛老,蹄迈得很迟缓,远处里还以为牛是站堤坝上不动弹。人老,老在脊梁上。肩上挂一张犁,侧斜身显得更佝。梨呢是犁铧小,犁把细,还满身裂出一道一道暗裂纹,像老人手上脸上的皱纹皮。牛前边领,德贵后面跟,牛缰绳牵连他们俩,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弄不清是德贵赶牛,还是牛牵德贵。至河滩地头,德贵说一声“吁——”,牛停下蹄,瞪一对大牛眼瞧德贵。德贵下堤坝往河滩地里走,牛地侧转身头低屁股撅,挺住蹄缓下堤坝追德贵。关键时才分出牛还是受人支配着。
       德贵没有即刻套牛犁地,他知道牛跟自己还有犁都得歇息喘口气。犁榫眼松,趴德贵肩“吱呀、吱呀”一路不停歇地叫。德贵说犁,俺知道你样眼咧着嘴,不湿润湿润水,你准散架,牛嘴也“吧嗒、吧嗒”扯黏水吐白沫,德贵说牛,僮知你噪子眼冒着火,得去淮河里喝个饱。于是,德贵、牛和犁三个老货径直朝淮河走去。牛饮水,人喝水,犁干脆丢河里。德贵喝几口水站起身,骂犁,你个老货还真能憋气呢;骂牛,你个吃草的家伙能站俺上游饮水?
      淮河水这会儿还温温顺顺躺河床里,波浪一叠压一叠有条不紊地浪过来又浪过来。德贵、牛,还有那只淹没水里的犁构成一幅温舜的田园画。但德贵却在这宁静貌似温顺的淮河水里瞧看出洪水泛滥的迹象。这迹象是几缕混浊的泥丝,曲曲折折隐河边的水里摇曳流过,这几缕混浊的泥丝就是上游山水下来的前兆,就像暴风雨过来之前的一阵凉风。
       牛饮饱水抬起头,润湿的嘴像涂抹油似的又黑又亮。德贵问牛,你说俺们这地犁还是不犁?牛两眼盯着水面瞧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瞧。德贵又问犁,你说俺们这地犁还是不犁?德贵问犁没见犁,这才弯腰伸手捞出犁,犁全身吃透水,多余的水“滴答滴答”往河面滴。这清脆的水滴声像是回答德贵的问话。德贵说还是犁说得对,不能害怕涨水淹河滩地,俺们就不种河滩地。
      不知怎么的,德贵感觉最通人性的是犁,而不是牛。
      这天上午,德贵犁过河滩地;这天下午,德贵耙过河滩地;这天挨傍晚,德贵撒开黄豆种。一天时间,这块河滩地就暄暄腾腾像块饼被德贵精心制作好,摆放在淮河边上。
      然而,还没等德贵的锄伸进去,淮河的水便涨出来,德贵赤脚跑进黄豆地,眼前那些没顶的禾苗还使劲地举着枝叶在河水里挣扎。德贵站立的地方原本还是一处干地,河水舔舔地浸过脚面,德贵往后退,骂河水,说俺是一棵会挪动的庄稼,你们想淹也淹不住。
      就这么河水淹过种、种过淹,德贵从夏日里口气赶进腊月天。
      腊月里天寒地冻,德贵这回出村没牵牛,没扯犁,只扛一把大扫帚,河滩地经河水反复浸泡几个月,晃晃荡荡地如铺展一地的嫩豆腐。这样的地是下不去牛、伸不开犁。德贵扛的大扫帚是牛也是犁。德贵脱下鞋,“咔嚓”踩碎表层的薄冰走进去,冰泥一下没过小腿肚,德贵挨排排拍碎冰,而后才能撒上种。
       这一次撒的是荞麦。腊月天,只能种荞麦。
       德贵毕竞是上岁数的人,又加两腿淤进冰泥里,那些刺骨的寒气也就洪水般一浪一浪往心口窝那里涌。德贵仍不罢手,不急不躁,拍一截冰泥地,撒一截种子,而后再把荞麦种拍进泥水里。德贵知道停下手,这些拍碎的冰泥又会凝结起来。德贵还知道荞麦种在这样的冰泥里是长不出芽的,即使长出芽,也会被冻死,但德责仍是一点一点地种。
       这天,德贵回家烧两碗姜茶喝下肚,便躺床上睡起来。梦里的河滩地绿油油长满一地的好荞麦,长呀长呀一个劲地往上长。

(有删改)

现代文阅读Ⅱ

1950,那个寒冷的冬天

司汉科

美军守在老鹰岭无名高地的是陆战一师七团。

志愿军第九兵团团首长命令机枪连要把刚刚被占领的无名高地夺回来。

机枪连一直在离美军不到一公里的前沿阵地的雪地里趴着,到了后半夜两点整,随着夜光弹划破天空,淮生和他的战友们像狼一样扑了上去,但由于头一天下了大雪,许多战士被冻伤,冲锋时,有的脚冻得没有知觉,根本跑不动,还有的跑着跑着就倒下了,没能爬起来。

那个时候淮生是机枪连的连长,作为连长他要把打残的连队组织起来赶紧抢修工事准备继续战斗,他们知道,只要天一亮,美军的飞机就会来轰炸。

果然,东方天际刚刚泛白,美军的飞机就从太平洋舰队航空母舰上黑压压地飞过来了,直接飞向无名高地。

美军的炮火无情地覆盖无名高地上的每一寸土地,山头被削平一公尺,阵地已经很难坚守了,淮生一连撤到了半山腰的一片树林里隐藏起来。

敌机飞走后,他和老兵温克在山上找可以隐藏的地方,树林里面有许多大石头,好像是一个石塘,可以隐蔽在石塘中间的石头缝间。他们还发现一个石洞,石洞很大,很宽,长有十多米,可以当临时伤员包扎所。天寒地冻他们根本无法挖地道,只好把大石头堆到一起,上面盖上树枝、树叶,算是临时掩体。

淮生知道,他们连处于全兵团位置最南的无名高地,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这是阻截陆战七团逃出长津湖地区的最后一关,如果这一仗阻击不了敌人,就无险可守,所以就是把部队打光了,也不能让敌人越过无名高地。

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二十二公里的路程,对陆战一师可以说是“噩梦大撤退”,先头部队用了五十九个小时,最后的部队用了七十二个小时,平均每小时最快行进速度不过二百八十六米。

陆战七团团长伯格上校想,只要过老鹰岭,他就会带着他的战士一路阳光大道直奔咸兴。

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陆战七团就开始了向无名高地攻击。七团未受到任何阻击便顺利登上老鹰岭西南三公里处的无名高地。

但是他们高兴得早了点儿,雪地下的战壕里突然像火山喷发,无数个火舌一齐喷向了他们,志愿军毫不留情地射杀每一个企图攻上阵地的美军。

陆战七团有的已经上来了,与志愿军战士在战壕里展开厮杀,阵地上一片混乱。淮生他们第七次冲锋后,就记不清后来的仗是怎么打的了,冲锋全凭本能。敌人一次次地冲上来,淮生他们一次次地把敌人打了下去,同样的情景在无名高地反复重现,只是主角总是在不断地变换。最后一次冲锋打退之后,淮生和他的战友们打扫战场,惨烈的场面让大家不忍直视,心灵颤抖。

高地几乎被美军飞机挥洒成了毕加索的现代油画,白雪变成了白的河,雪河上泼成红色的墨,那是猩红的血,红血与被翻起的泥泞又融进了冒烟的大炮和变形的坦克,在这幅战场的油画框架里,画面充满了累累弹坑,焦黑的泥土和遍地横七竖八的尸体。

黄昏前,太阳从雪地的林中射过来,很红,红得发毛,让人有血腥的感觉。

美军又开始轰炸了,之后,美军又开始冲锋了。他的连快被打光了,不是打光,是快被炸光了。

厮杀是惨烈的,无名高地上的雪与火,火与泥,泥与冰,染成一片雪的海,血的河。

淮生来到石洞看伤员,看到那么多战士的眼睛中充满了期待,他知道他们的眼睛想要说什么,他愧对他的战士,他什么也没说,他没有心思哀伤。他不知道,如果美军再次进攻,他拿什么来守阵地,他手中能用的兵力已所剩无几。

这样一支部队能守得住无名高地吗?他知道,夜幕来临能救他一把。只要坚持到天黑,黑夜就是他的主战场,如果坚守到天明,他们盼望的增援部队26军就会出现在山冈上。这是他们唯一没有被打乱的完整建制的军队,是九兵团全部希望。

就在这时,美军陆战七团又一次发起了进攻。

伴随着强大的空中打击和陆战七团的无情炮火,他们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只要敌人上来,就别想活着回去。

老温还有最后一个炸药包,韩德明一条腿不能动,但是也把一束手榴弹绑在了身上,他一面抱着机枪在不停地扫射,一面做好了拉弦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

淮生带着机枪连剩余的战士不断地轮换着射击地点,陆战七团前进到半山腰被阻挡了,他们不敢贸然前进,七团的火炮开始发挥作用,不断地向山上的志愿军进行打击,淮生他们不能撤,他们成了敌人轰炸的活靶子,仅剩的战士又被炸死一大半。

敌人停止了炮击,又开始冲锋。

淮生他们的子弹打光了,淮生想,最后的时刻到了。只要敌人上到了阵地,他们就会拉响身上的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他们都把最后的手榴弹绑在了身上,只等着敌人冲上来的那一刻。

突然,他看见老兵温克跃出了战壕,向无名高地上的敌人冲去,随着他的M1冲锋枪轻快的叫声,敌人纷纷倒下,这是他从敌人尸体上缴获的M1,他使起来得心应手,敌人像秋天里的野麦,随风倒下。

之后,老温拉响了身上的炸药包,一道电光裂长空,英雄随电光而去,大地震动,空气凝固。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陆战七团纷纷逃下山去,他们再也没敢进攻无名高地。

(有删改)

注释  ①本文故事发生于抗美援朝时期的老鹰岭阻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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