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材料一:
恩格斯曾在散文《风景》中记述过一种特殊的“体验”:“你攀上船头桅杆的大缆,望一望被船的龙骨划破的波浪,怎样溅起白色的泡沫,从你头顶高高地飞过……那时候,你的一切无谓的烦恼都会消失,并且你会融合在自由的无限精神的自豪意识之中!”
这就是一种审美体验。审美体验,有两层基本含义。首先,审美体验是审美的,它不同于非审美体验。审美体验总是与如下审美特征相连的——无功利、直觉、想象、意象等。而非审美体验则常常涉及功利、实用、理智认识等特征。其次,审美体验是一种体验,它不同于一般经验。经验属于表层的、日常性的、可为普通心理学把握的感官印象,而体验则是深层的或难以言说的瞬间性生命直觉。
审美体验一向是中西美学的一个重要问题。中国美学倾向于把它规定为“兴”、“感兴”或“妙悟”等,并制订出相应的美学原则:诗人作诗依赖“感兴”,诗的作品中蕴含“兴象”:读者读诗则是追求“兴味”。由此,审美体验是被视为与人生、艺术的本质密切相关的东西。同时,中国美学偏爱感悟式的或点到即止式的美学表述方式,追求美学的“诗化”。在西方,虽然审美体验在不同美学家那里获得了不同“命名”:“迷狂”“游戏”“高峰体验”等,但在研究时,西方美学家同样将其与人生、艺术的本质关联起来。
无论是审美体验还是艺术,归根到底,都是人类社会活动、社会实践的产物。但是,社会实践又总是通过审美体验去显现的。因此,需要追问,社会实践的丰富性与复杂性是如何通过审美体验这个“中介”而转化为艺术的。这样,审美体验的探究价值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了。
(摘编自王一川《〈审美体验论〉导言》)
材料二:
艺术家的创作动力和创作动机,必须结合审美体验,通过审美创造转化为艺术品。其中,审美体验包含两个部分:人生体验和艺术体验。
艺术家并非一直处于艺术创作状态,而是每天都经历着日常生活,但他们对日常生活多了一种审美观照,这是一种特殊的人生体验。他们通过审美观照对日常生活进行延伸思考、联想想象,甚至通过灵感或直觉的心理活动建构与日常生活不一样的精神空间。艺术体验则要求再上升到一种新的精神高度,它是人生体验的继续延伸和不断升华。最终,艺术创造使艺术体验转化为一种新的存在状态——艺术品。
这个过程被郑板桥精妙地概括为从“园中之竹”“眼中之竹”“胸中之竹”到“手中之竹”的过程: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
这个过程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人生体验,这个过程变园中之竹为眼中之竹,带有艺术家独特的审美观照。
第二个阶段是艺术体验,此时眼中之竹已转化为饱含意蕴的胸中之竹。胸中之竹与眼中之竹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是一种抽象化、心灵化的意念,是在想象的、虚构的精神空间之中产生的一种艺术存在状态。
第三个阶段是艺术创造,艺术家磨墨、展纸、落笔,把艺术体验中的虚构艺术形象转化为艺术家笔下的艺术形象,成为可见可感的艺术品,即手中之竹。
(摘编自孙先旭、胡鹏林的《艺术家的审美体验》)
材料三:
顾春芳:讲审美,我想不仅要追求艺术作品的美,还要把艺术的审美体验和心思灌注于日常生活,从而获得一种“诗意的栖居”,尤其要追求人格的美。您怎么看?
叶朗:美学是人文学科,研究对象是人的“生活世界”,这个“生活世界”,是一个有“意义”和“价值”的世界。中国传统美学的理论品格,最重要一点就在于十分重视美在精神层面的作用。它引导人们重视艺术活动与人生的紧密联系,引导人们去追求心灵境界的提升,使自己有一种“光风霁月”般的胸襟和气象。
中国美学历来认为,艺术作品的品格和艺术家的品格是统一的。最突出的例子是嵇康。《世说新语》记载他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当时人说他“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山涛说他“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嵇康把弹琴和他的生命追求融为一体。据记载,他临刑东市,神气不变,顾视日影,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长叹:“《广陵散》于今绝矣。”嵇康的音乐和生命合二为一,升华为崇高的人格境界和审美境界。
顾春芳:近来美学界比较关注日常生活的审美,您可以就此谈谈吗?
叶朗:日常生活的审美追求,实际上就是日常生活里的人生情趣。中国古人非常注重在日常生活中营造一种美的氛围,创造一种优雅、精致的生活世界,《红楼梦》里就有不少这样的描写。
现代社会,人们要学会主动寻找日常生活中的审美情趣。宋代以来,特别是明清时期,一批文人、艺术家形成了一种优雅、精致的审美情趣。他们弹琴、赏花、品茶,开拓了一个新的生命活动的空间,这是非实用的、审美的空间。在这种空间里,他们获得了特殊的审美体验,拥有了心灵的自由,于是就能更好的做学问,干事业。正如朱光潜先生所说:“人要有出世的精神才可以做入世的事业”,“把自己所做的学问事业当作一件艺术品看待,只求满足理想和情趣,不斤斤于利害得失,才可以有一番真正的成就”。
(摘编自顾春芳《当前美学和艺术学理论研究的几个问题——访美学家叶朗》)